朔州地界多的是黄土沟壑风吹过卷起漫天黄尘带着塞外特有的苍凉。
平鲁县下木角村便匍匐在这片苍黄的土地上像一颗被岁月磨圆了棱角的石头。
众多依山而凿的窑洞中有一户姓尉迟的人家。
尉迟老汉是个典型的庄稼汉脸庞被日头晒成了古铜色深深的皱纹里仿佛嵌满了田间的泥土。
他话不多只知道埋头侍弄那几亩薄田仿佛要将一生的力气都使在土地上。
他的妻子尉迟氏是个温顺贤淑的妇人总是默默地操持着家务将简陋的窑洞收拾得干干净净。
夫妻俩的日子如同门前那盘古老的石磨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轨迹一圈又一圈平稳却也有些沉闷。
这沉闷源于心底深处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成婚十年膝下犹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古训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这对朴实的夫妻喘不过气。
夜里听着窗外风吹过黄土坡的呜咽声尉迟氏常常暗自垂泪。
尉迟老汉则蹲在窑洞门口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旱烟烟雾缭绕中是他紧锁的眉头和无法言说的愁苦。
为了求子他们几乎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
起初是寻访远近闻名的郎中。
朔州城、马邑郡甚至更远的地方只要听说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夫妻俩必定揣着辛苦积攒的铜钱满怀希望地赶去。
回来的总是一包又一包苦涩的汤药。
尉迟氏从不言苦无论那药汁多么难以入口她都会闭上眼睛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仿佛喝下的不是药而是未来的希望。
窑洞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苦气息那味道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也浸透了他们年复一年的期盼。
药罐子熬破了一个又一个妻子的腹部却始终平坦如初。
乡间总有各种偏方土法。
有人说起某处山崖下的一种奇草熬汤服下必能得子;有人传授夜里面向北斗叩拜的法门;甚至还有巫祝之术画符水跳大神……但凡有一丝可能夫妻俩都愿意去信愿意去试。
希望如同风雨中的烛火一次次被点燃又一次次在现实的寒风中摇曳欲熄。
邻里乡亲的议论即便压低了声音也总能丝丝缕缕地钻进他们的耳朵。
那里面有真诚的同情也有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更有“命中无子”的叹息。
这些目光和话语像细密的针无声无息地刺穿着他们的心。
尉迟氏出门越发低了头尉迟老汉在田里劳作时也更沉默了。
这个家因为缺少孩子的啼哭和欢笑显得格外空旷和冷清。
十年整整十年。
希望从最初的炽热渐渐冷却成灰烬最终只剩下近乎绝望的麻木。
他们几乎要认命了或许这辈子就是孤苦终老的命数。
直到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同村一个从邻县探亲回来的后生在村口老槐树下闲聊时说起了一桩奇闻。
“三十里外黑山脚下有座观音庙灵验得很呐!尤其是求子听说有对夫妻拜了没多久就生了对大胖小子!” 这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尉迟夫妻死寂的心田。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久违的、微弱却执拗的光。
第二天天还黑黢黢的星子尚未褪尽夫妻二人已经收拾停当。
尉迟氏蒸好了够一天吃的杂面馍馍用干净的布包好。
尉迟老汉则仔细检查了香烛纸马。
他们没有告知任何人像是要去完成一件极其神圣又极其隐秘的大事怀揣着最后一丝近乎虔诚的希望踏着露水走上了那条通往黑山观音庙的漫长山路。
三十里对于常年劳作的他们不算遥远但心中的急切让这条路显得格外漫长。
翻过一道道黄土梁蹚过一条条干涸的河沟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头皮发烫。
汗水顺着尉迟老汉的额角流下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尉迟氏脚步有些虚浮但她紧紧跟着丈夫一步也不肯落下。
终于在午後时分他们看到了那座掩映在山坳树林中的小小庙宇。
青瓦灰墙并不宏伟却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山门寂静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走进大殿光线骤然暗了下来。
观音菩萨的塑像慈眉善目俯视着芸芸众生。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苦难直抵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夫妻二人瞬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他们点燃香烛恭敬地插在香炉里然后并排跪在蒲团上。
尉迟老汉笨拙地、一遍遍地磕着头额头触碰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尉迟氏则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嘴唇微微颤动将所有积压了十年的期盼、委屈、恳求都化作无声的祈祷倾诉给那高高在上的神明。
香火的气息氤氲在空气中混合着古木和尘埃的味道。
那一刻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和那尊沉默的、慈悲的观音。
自那以后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农活多忙去观音庙朝拜成了尉迟夫妻雷打不动的功课。
天不亮就出发怀里揣着冰冷的干粮回到家中往往已是月上柳梢。
尉迟氏的额头因为长久的叩拜留下了一片淡淡的青紫尉迟老汉的膝盖也磨破了皮。
但他们浑不在意仿佛肉体的些许痛楚能换来神明的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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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中国古代奇闻录第1章 十年无嗣苦求告一念虔诚感观音来源 http://www.star86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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