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临安城迎来第一场春雨。
细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浸润着怀府的青砖黛瓦。
自王三惨死后府中人心惶惶尤其是厨院一带入夜后无人敢近。
怀景元虽不信邪但为安众心还是请了道士作法超度。
法事做了三天贴了无数符咒那间庖房却被永久封锁再无人使用。
是夜雷声隆隆暴雨倾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得庖房窗纸煞白。
巡夜的家丁裹紧蓑衣快步走过厨院不敢多看那紧闭的房门一眼。
子时刚过一道惊雷炸响震得屋瓦俱颤。
雷声中隐约夹杂着异样响动——簌簌簌簌似是无数爪甲刮擦地板。
值夜的老仆从梦中惊醒侧耳细听。
那声音竟从庖房方向传来愈来愈响愈来愈密间或夹杂着低沉的嘶鸣似蛙鸣又似人语。
“莫不是...”老仆想起王三死状浑身一颤忙用被子蒙头。
而此时庖房内却有一盏孤灯摇曳。
本该空无一人的房中竟坐着个人影——正是王三生前最得力的小厮阿良。
阿良跪在房中央面前摆着三柱清香一壶浊酒。
他眼中含泪低声祝祷:“师傅您安心去吧。
明日我便辞工回乡定为您立牌位日日诵经超度...” 原来阿良念及王三生前待己不满又死得凄惨心中不忍趁夜潜入庖房欲为师傅烧些纸钱。
祝祷方毕忽闻窗外异响。
阿良抬头见窗纸上映出无数爬行黑影似婴孩匍匐又似鳖类蹒跚。
“谁?”阿良颤声问道。
无人应答。
唯有爪甲刮擦声愈来愈近竟似环绕整间庖房。
阿良骇极起身欲逃。
才至门边忽听身后传来王三的声音:“阿良...救我...” 这声音嘶哑破碎却分明是王三口音。
阿良猛地回头只见房中空无一人唯那盏油灯忽明忽暗。
“师傅?”阿良试探着问。
“颈...好痛...”声音竟从梁上传来。
阿良抬头吓得魂飞魄散——梁上悬着一个人头正是王三!面目青紫双目圆睁颈断处滴滴答答淌着黑血。
“啊!”阿良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那人头竟开口说话:“快走...它们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砰然洞开。
狂风裹着暴雨卷入房中灯焰骤灭。
黑暗中但闻窸窣之声大作似有无数东西爬入室内。
阿良连滚爬向门口手却摸到冰冷滑腻之物似鳞非鳞似蹼非蹼。
他骇极狂呼:“救命!有鬼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雨夜惊动了巡夜家丁。
“是庖房方向!”几人壮胆提灯赶来。
但见庖房门窗紧闭内中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又似有什么东西在猛烈撞击门窗。
“破门!”领头的家丁喝道。
众人合力撞开房门一股浓烈腥臭扑面而来。
灯光照处只见阿良仰卧在地双目圆睁满脸惊怖。
更可怕的是他的头颅与身体已然分离断口平整如刀割竟无半点挣扎痕迹。
“快看地上!”一家丁惊呼。
但见满地水痕夹杂着无数爪印似鳖非鳖似人非人从房门一直延伸至窗外。
窗台上更留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似有什么重物被拖出窗外。
雷声再起闪电照亮房梁——那里空空如也并无王三人头踪影。
众家丁魂飞魄散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消息传到怀景元处时他正在书房观书。
闻报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定是歹人作祟!” 当即披衣起身亲往庖房查看。
至厨院但见雨幕如瀑庖房门窗洞开内中灯火通明。
景元大步踏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阿良尸身——首级离体三尺断口整齐得诡异竟似利刃一刀斩断。
然而四下搜寻却不见任何凶器。
景元蹲身细看发现断颈处皮肉翻卷隐隐显出齿痕状印记却又非任何已知兽类所能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满地水痕中那些爪印清晰可辨:五指分明指间有蹼大小如婴孩手掌却布满鳞片状纹路。
“将军...”管家颤声道“窗台上有黏液...” 景元趋前察看但见窗台上沾满青黑色黏液腥臭扑鼻与当日王三颈中流出的一般无二。
黏液从窗台一直延伸至院中没入雨幕。
景元默然良久忽道:“封闭此院任何人不得出入。
明日一早报官。
” 转身离去时他的脚步有些踉跄。
这位沙场老将首次感到脊背发凉。
是夜怀府无人入眠。
雷声雨声中似总有窸窣爬行之声隐约可闻。
更有人发誓见雨中有人头浮动双目如灯逡巡不去。
翌日清晨雨歇天青。
庖房外围满了胆大的下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惊呼:“快看井里!” 但见院中老井的水面上浮着一样物事——竟是阿良昨日佩戴的香囊湿淋淋地漂着似被什么刻意摆成祭品模样。
众人相顾骇然无人敢上前打捞。
唯有井水幽幽映着蓝天白云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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