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老宅灶台前苏晏清指尖轻抚陶罐边缘耳听米粒入锅的“沙沙”声鼻辨柴火燃起的松香。
她舀水三勺手腕沉稳凭多年经验估量着分量不多不少恰是祖传《炊事十三则》中所载“三起三落”的节律。
盐罐轻倾细白如雪的颗粒簌簌落下她闭目凝神不靠味觉而是以指尖微颤感知下落的重量与节奏。
萧决立于旁玄色大氅尚未解下眉梢沾着夜露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他接过她递来的汤匙低头尝了一口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三成咸。
”声音低哑像砂石磨过青瓦。
她点头不语将酱汁缓缓倒入陶瓮封泥压实贴上一张写有“七日不开”的黄纸符。
这是她自失味以来第一次亲手调制发酵之物——不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等一个机会等一场能让她重新“听见味道”的契机。
可天意偏不许人静修。
午后村中骤起骚动。
一名粮丁跌跌撞撞冲进村口嘶喊声撕破了午后的宁静:“霉疫!仓中稻米全生绿斑!官府下令——即刻焚粮违者同罪!” 百姓闻讯奔走相告哭声四起。
粮仓是全村活命的根基百石存粮一旦付之一炬寒冬未至断炊已在眼前。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道佝偻身影拄拐而来是村西头几十年不出门的霉酱婆。
她枯瘦的手伸进粮袋捻起一粒发绿的米在阳光下一照竟泛出淡淡的金晕。
“此乃‘回甘菌’三年一现。
”她嗓音沙哑如同枯叶刮过石阶“腐而不败霉中有甘。
若熬七日控温控湿可成‘救命酱’一瓮换十斗粟。
” 人群哗然。
有人冷笑:“老妪疯言!霉米食之必死!”也有人眼中燃起希望却无人敢试。
唯有苏晏清眸光一动。
她记得祖父笔记中的残页——泛黄纸笺上一行小字:“霉中藏甘腐里生香;配伍失衡轻呕重亡。
”那是御膳房秘录中被划去的一段禁术因风险太大早已失传。
而此刻这行字如惊雷在她心头炸响。
她缓缓抬头望向那堆即将化为灰烬的粮食眼神渐定。
当晚月隐云后院中摆开七口小灶七十二城“味契”者虽远隔千里却皆依心联感应。
小传味童盘膝坐于院心手持铜铃铃身刻满符纹每调一味铃声便震百里外弟子同步试味心意如潮水般回涌。
“南城言咸。
” “西岭觉苦。
” “中州微酸……稍滞喉。
” 苏晏清闭目端坐额角沁汗十指轻颤仿佛在拨动无形的琴弦。
她已无法尝味但她的心正沿着那由信任与信念织就的“味脉网”感知千百张嘴的反馈。
每一次铃响都是一次呼吸一次生死权衡。
火光映着她的侧脸苍白而坚定。
她伸手再添一撮山蜜粉——这是关键一步用以平衡菌性躁烈若多一分则甜掩毒;少一分则腥浊难咽。
萧决守在灶侧目光沉沉。
他看着她一次次调整火候一次次凭空测算比例看着她从从容容地指挥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役。
她不再是朝堂之上执笔批奏的女相也不是御膳房里巧手翻飞的厨娘而是此刻以心为秤、以命为注的“味道宗师”。
忽然她抬手欲取汤匙再试却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拦住。
萧决夺过汤匙俯身从陶瓮中舀出半勺未成之酱仰头饮尽。
她猛地睁眼:“你做什么?!” “你的心在调味”他声音平静眼底却翻涌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的嘴在替你活着。
” 她怔住。
那一瞬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紫宸殿外他孤身一人踏入血雨只为替她挡下那一箭的身影。
如今他又站在了同一道深渊之前只不过这一次敌人不再是权臣奸佞而是潜伏在食物里的无形之毒。
风穿过庭院铜铃轻响远方传来新的试味回音:“东原称涩减北漠觉甘升……似近成了。
” 苏晏清望着他咽下那口尚未成形的酱汁喉结微动唇边残留一丝暗绿痕迹。
她想说什么终究沉默。
火还在烧铃还在响人心还在连。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一口咽下的不只是味道更是步步蚀骨的凶险。
三日后晨光尚未漫过山脊老宅内已是一片死寂。
萧决倒在竹榻上唇色乌紫嘴角残留着暗褐色的血痕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
昨夜他再度强撑起身试味却在饮下新调的一勺酱汁后猛然呕出一口黑血随即昏死过去。
老试菜跪在榻前双手颤抖地捧着他冰凉的手老泪纵横:“大人……您这是何苦!相公失了味觉您便日日代尝明知那菌性未稳毒如蛇蝎怎还……”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苏晏清立于榻侧指尖轻轻抚过萧决干裂溃烂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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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第281章 咸的不是酱是眼泪来源 http://www.star86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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