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了整整一夜清晨起来屋檐下挂上了细长的冰凌。
张远声呵着白气站在院子里昨夜的兴奋已被现实的冰冷压了下去。
去找一个府城的官员?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农家孩子来说这念头本身就像那天边的冰凌看着清晰却遥不可及。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说动父亲、并且不引人怀疑的计划。
早饭时桌上的粥更稀了咸菜也只剩一小碟。
张守田喝着粥眉头拧成的疙瘩就没松开过显然还在为里长那句“早做准备”和王家的威胁心烦。
张远声瞅准时机装作好奇地问道:“爹昨天您说的那个府城的李大人官很大吗?他弄的那种海外来的粮食真的比咱的粟米收得多?” 张守田正愁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大不大官老子不知道尽瞎折腾的官儿!听粮行的人嚼舌根说是从南边弄来的什么番薯吹得天花乱坠亩产几十石结果呢?种下去不是烂了就是长不出玩意白白糟蹋了好地!惹得农人骂娘上头怪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越说越气仿佛李崇文的失败也加剧了他的郁闷。
番薯! 一个关键的名字出现了!张远声心跳漏了一拍强行保持镇定继续套话:“啊?那么好的地种坏了?那他不是要赔很多钱?他人在府城吗?不怕农人去府衙找他闹?” “赔钱?官老爷的事谁晓得!”张守田嗤之以鼻“人在不在府城俺哪知道?听说倒是常往下面各县跑美其名曰‘劝农’哼劝个屁!净添乱!”他不愿再多谈这个令他心烦的话题扒完最后一口粥起身又去查看所剩无几的粮仓了。
虽然父亲知道的不多且充满偏见但张远声还是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有一种作物叫“番薯”传闻产量极高但推广失败。
李崇文是劝农官可能常在西安府但也经常下乡。
信息依然模糊但总算有了个名字和大致方向。
下午张远声找到在门房搓草绳的老仆张叔。
张叔年轻时走过镖见识比一般庄户人多些。
“张叔”张远声挨着他坐下拿起一根稻草帮着搓“您见识多您说府城的劝农官是个多大的官儿啊?比县太爷还大吗?” 张叔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笑了笑:“声哥儿怎么问起这个?劝农官啊说不准有的有品级有的就是吏员。
不过嘛京城有户部堂官管着天下农事咱们西安府嘛……听说有个劝农主事底下应该也有些跑腿办事的。
县太爷?那自是比不上的但见了咱们平头百姓那也是官老爷啊。
” “那他们平时都干啥?就来叫咱们多种地吗?” “呵呵”张叔笑了“哪那么简单。
勘验灾情、推广新种、教习耕牛农具之法都归他们管一点。
不过啊多是些应景的活儿真能干实事的少喽!”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张远声默默记下:劝农官是一个系统李崇文可能是其中一员负责推广新种但权力和效率可能有限。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令人不快的马蹄声和吆喝声。
只见王管家骑着一匹瘦马带着两个家丁慢悠悠地路过张家门口目光刻意地在院墙内扫了一圈尤其在堆着柴火和粪肥的后院角落停顿了一下。
张守田闻声赶紧从屋里出来脸上挤出笑:“王管家您这是……” “没事随便走走看看各家庄子冬藏做得怎么样。
”王管家皮笑肉不笑“守田啊你家这后院堆的是啥?味儿可不小啊别招惹了瘟病到时候害了整个庄子你可担待不起。
” 这是赤裸裸的找茬和威胁!张守田脸色一白连忙道:“不敢不敢就是些烂草碎叶开春沤肥用的俺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哼知道收拾就好。
”王管家满意地看着张守田卑躬屈膝的样子一拉缰绳“走了好好准备明年的事儿吧!”说完带着人嘚嘚地走了。
张守田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颓然地叹了口气。
缴清税款带来的短暂轻松被这突如其来的刁难打得粉碎。
王家的眼睛一直盯着呢! 张远声攥紧了拳头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太糟糕了。
他更加坚定了必须找到新出路的决心。
他转身回到后院那里有他真正的希望。
他掀开覆盖堆肥的稻草一股浓郁而健康的腐殖质气味扑面而来发酵产生的温热感在这寒冬里显得格外珍贵。
他仔细地翻动着混合物感受着其中微生物活动带来的生命力量。
他需要一块地来验证这肥料的效果。
他相中了后院墙根下一小块向阳、排水较好的废地那里原本只长些杂草。
他开始规划这里可以分成三畦一畦用足量堆肥一畦用少量一畦完全不用用来做最直观的对比…… 庄子里关于流民的议论多了起来。
有人说看见他们在西边的山神庙里落脚了人数不少。
有人担心他们会偷抢庄稼地里的越冬作物根茎。
还有人说起那个领头的汉子好像懂点拳脚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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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晚明从关中田亩开始第8章 打探与深耕来源 http://www.star86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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